【瑯琊榜】[琰殊/殊琰] 馬賊


馬賊


注意:

第三者視角
琰殊琰無差



0.

俺叫林大牛,年輕時血氣方剛,幹過不少壞事。
如今年紀大了,從了良,在大梁北境一個叫石頭村的地方安了家,前不久才抱上孫子,用俺婆娘的話,就是圓圓滿滿,大團圓了。
這天俺那婆娘去河邊洗衣服回來,用一種天要塌下來的誇張勁瞪大雙眼告訴我,東村裡殺豬的兒子和西村砍柴的兒子好上啦,這得斷子絕孫、天打雷劈的,說得一驚一乍,好似斷子絕孫的是她自己不是那兩家人一樣。
俺只管和白白胖胖的孫子玩,聽俺婆娘說得像那倆小伙在後山打得火熱時她就親眼看著似的,許是這村裡太久沒有新鮮事了,俺聽來聽去,就倆小伙啃了個嘴,光天化日的,連炕都沒上,就值得婆娘們大驚小怪。
婆娘終於說完了,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水,要俺也說幾句,俺想破了頭,也沒什麼話好講,他們樂意唄,從東家老太到西家孫子的事都要管,這神仙都得撂挑子不幹。
但婆娘不依,俺只得老實說,那殺豬的還是砍柴的真要把兒子趕出村去,送他們從軍,保不定厲害著咧。
婆娘問俺為什麼,俺也不知道,只是當年老子年少輕狂、意氣風發時,如果沒遇上那倆小伙,現在多半還是個亡命北境的馬賊,哪能在此享人間清福,更甭提抱孫吶。
婆娘被俺繞糊塗了,說你死鬼年輕時那倆小伙的爹媽都還沒成親呢,俺說這倆小伙不是那倆小伙,婆娘更是聽不懂,便搖搖頭,不與俺說了。

1.

俺小時候住在更北一點的地方,那時北方亂得很,動不動就有大渝的軍隊來犯,殺男擄女,弄得人民都不安生。
朝廷倒也有派人來,但打起仗來也有人被抓去參軍,都沒活著回來的。
俺三歲時,爹媽攜著俺逃難,那時村裡僥倖沒被鐵騎踏死的人,多半也會餓死在路邊。一路趁火打劫的人也不少,俺爹倒下時還看見那依稀是官兵的服色,嘿,連百姓的吃食都搶。
最後剩了俺一個人,實在沒東西吃了,就靠著嚼草根、樹皮,最不濟還有泥土。
許是蒼天垂憐,俺活了下來,在一處較大的鎮子混到了十五歲,在鎮子裡的武館學了點拳腳,閒時就幫著師傅教教徒弟、打打架,有個鋪子的姑娘與俺看了對眼,日子倒也愜意。
後來那鎮子也沒了,大渝再度揮軍南下,咱這鎮子就成了大渝的囊中物。
一夜之間,許多房屋都讓大渝狗賊燒了,師傅保護館裡小徒弟們,被有馬有刀槍的大渝士兵捅了個對穿,俺中意的那姑娘過了那夜不見了蹤影,那鋪子被翻了個底朝天,俺躲在鎮外土地廟的土地像後面,餓了三天,才終於敢出來,鎮子早就變了樣。
於是俺輾輾轉轉,簽了投名狀跟了當時的老大出來混,在一個寨子養了幾匹馬,效仿那梁山泊一百零八條好漢,闖出了點名氣,幹的是劫富濟貧的好事,也搶貪官殺渝狗,奪來的布帛貨物也拿去北方交易,旱災時兄弟們出錢給災民設棚熬粥,說多風光就有多風光。

頭一次見到那倆小伙,就是在一次劫掠中。
那時聽說要搶朝廷糧草,俺們可興奮了,摩拳擦掌準備了半天,埋伏在那道隘口就等官兵過來。
誰料那一車車運的壓根不是糧草,裝的全是人,弟兄們中了伏,反被他們殺個措手不及。
你說我們埋伏在高處的人呢?早被他們領頭的或殺或綁的幹掉了。
是,那一撥人就全讓那倆小伙給滅的,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乾的,一個使長槍,銀白鎧甲,一個全身火紅,手持長劍,他們兩人早在那載滿增援的糧車駛進隘口前,就先悄悄掩到高處一人一邊,把咱們的埋伏一個個砍了或綁起來,後來我們被五花大綁塞進那運糧車時,還聽得那倆小伙在比誰抓的馬賊多,真真是氣死俺也。

那晚趁他們看守有些鬆懈,俺與關在一處的弟兄們砍了守衛的人逃出去,那夜裡可真冷,滴水都要凍成冰的。
俘虜自是沒衣沒兵刃,弟兄們仗著一身打出來的硬功夫,還是奪了幾匹馬,搶了被殺守衛的刀衝將出去,奔出數十里也沒見人來追,還以為這朝廷官兵吃素的,心頭正是一鬆,後頭忽然又一騎奔來了。
只有一騎,銀甲映著雪光亮堂亮堂的,正是白天那倆小伙之一。
弟兄們見只有一人,倒也不懼,只怕他尚有幫手,不敢放慢速度,就這樣與那銀甲小伙又前前後後追逐了一路,月至中天時咱們馬速開始慢了,始終沒見著幫手,弟兄們便停下來打算收拾了這小子再說。
誰料那小子單騎馳出這許久卻絲毫不倦,不慌不忙地提槍接招,俺弟兄這五、六人竟不是他的對手,幾乎都折在他一桿槍下,最後小子得意洋洋綁了還剩口氣的俺縛在馬上牽著要轉回營地去,一轉回頭,卻看見另外那紅衣小子乘著馬杵在後面,一雙大眼靜悄悄看著咱們。
俺還在想,這倆小子可忒托大,既有幫手還藏著不出來,可功夫也確實好。
銀甲小子可驚訝了,問紅衣小子怎麼知道他出來了,紅衣小子就悶不吭聲拋了件大氅過去。
那銀甲小子穿得可真少,但接過大氅他也不願穿,就這樣抱在懷裡依舊牽著縛著俺的馬匹,和紅衣小子並騎著回營地,一路有說有笑。
敢情那紅衣小子半夜出來真只是為了幫銀甲小子送件大氅,看都沒看俺一眼。
俺可憋屈啊。

2.

後來俺與被俘虜的弟兄們被交到當地官府,才知道俺們老窩被端了,還是那倆小伙率兵幹的,俺們手裡也積了不少金銀,靠著昔日的關係買通了官府,但官府辦事慢,重獲自由時早做了老久的苦力。
出來後俺想,做馬賊固然好,終究惹眼又易招禍,與幾個拜把兄弟商量幾日,占了一座山頭建起一個寨子據地為王。
當時俺年輕膽子肥,覺得沒什麼不能幹的,當馬賊那陣子跟著老大幹過不少好事,結果別說積陰德了,連現世的福都沒享上,官兵說端就端,比咱們惡的寨子多得去了,和當地父母官那叫狼狽為奸,從沒見朝廷吭過一聲氣,威風得很哪。
俺便發下豪語,不幹好事,壞事幹盡,要做就做最惡的寨主,要逮最美的妞兒當壓寨夫人,燒殺擄掠樣樣都要行,方圓數百里聽見俺們名字都發抖,弟兄們跺跺腳便叫那朝廷鷹犬屁滾尿流。
那段日子的快活不消多說。
最痛快的還是咱們把那貪贓枉法的縣太爺打了一頓,開了他家金庫,弟兄們搬得乏了,剩下的就讓百姓自己取去。
還有一回幾個山頭外叫黑風寨的向咱們下戰書,咱幾個兄弟半夜就去把那狗娘養的黑風寨一鍋端了,後來弟兄嫌那裡的財寶女人通通搬來太擠,索性當成分舵,倒也痛快。

俺們太托大了,那會兒朝廷特別放任咱這三不管地帶,來過幾批鷹犬,都叫咱們或打或賄的搪塞過去。
所以又有傳報說哪支朝廷的軍隊要開過來,俺們全寨上下沒一個在意的。
俺們武功蓋世,俺們不怕死,都是自小摸爬滾打活過來的,被砍了腦袋也不過是碗大的疤。
但老實說一句,俺可不想死,那年俺還未到三十,還有大好時光哪。

這回朝廷鷹犬動作可快著,先前沒說咱們選的這寨子在一處易守難攻的谷裡,僅有一處狹窄隧道可對外交通,若異想天開派官兵由崖壁垂降而下,還掛在半空中就得被弟兄們射成馬蜂窩。
那天夜裡守夜的手下來報官兵在隧道口舉火欲攻,我們倒也不懼,那石壁難燒起來,就在隧道口與官兵對峙,他們也只敢在箭枝上點火射將進來,未敢往隧道內踏上半步。
正僵持著,忽然谷後殺聲震天,回過頭去,一小撮不知從哪裡溜進來的鷹犬正在砍殺,寨子已經燒了大半。
多數弟兄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砍倒在地,這時俺才發現,他們衣服都是濕的,多半是從谷外的河泅水潛進寨子後面那深潭裡,用油紙包著懷裡的火折,進得谷來便燃上火折燒俺營寨。
寨裡兄弟沒死的有些跑去救火,有的四處逃竄,隧道口的防範便疏了,叫他們硬是頂著盾衝殺近來,兩隊人馬合流夾擊,俺這可看清了,領頭的可不又是那倆小子麼?
算算也過了兩、三年,倆小子還是一白一紅,只是白的那個殺了俺不少弟兄,銀甲上濺滿了暗紅的血,修羅煞神一般,紅的那個剛才率眾逆流泅水,那寒潭水凍得很,那張小白臉給冰得青紫交加,可下手還是快又狠,算俺怕了這兩人!
眼看著七橫八豎倒了一地的人,俺也打不下去了。嘿,老實說,當時俺後腰也中了一刀,不是那倆小子砍的,否則俺怎麼還有命在?
混亂中俺就這麼直挺挺地倒在屍堆裡,怕鑽出頭去被補上一刀,俺躺著挺屍不敢亂動,直到廝殺聲退去,那些官兵領了寨裡沒死的娘們小孩魚貫出去復命,聲音都遠去了,俺還尋思著待會兒是不是拚著一口氣從寒潭泅出去,才探出半顆頭,又聽到近處響起人聲。
天可憐見,俺的位置被弟兄的屍體擋住了,才沒被那倆小子看到。嘿嘿,不過這時他們多半也沒心思去看地上其中一具屍體到底嚥氣了沒。

方才說了,官兵們這時都在幾乎被燒光的寨子和隧道那裡,俺倒下這處離那寒潭近些,也偏僻些,那倆小子杵在死人堆中講著話,當真好情調。
只聽得白的那個氣急敗壞道,你方才在潭水裡泡了大半天,還不快出谷去覆命,傷風了怎麼辦?
紅的那個聲音低沉些,穩穩道他要留著殿後,一開始說好的,沒道理一同泅水進來的將士都能挨著,就他一個要嬌貴些。
白的冷笑幾聲,說是,只怪我沒把殿下手中那突襲籤抽走,本是我更不怕冷,也更擅泅水些,若殿下回去受寒,只好回去讓父帥治我的罪。
紅的嘆口氣,說哪有這麼不耐凍,廝殺這麼久衣服早就乾了,再說就算傷風也不關你事,林帥又怎麼會罰你?
白的那個竟未再接口,俺這輩子沒見過什麼真正的金枝玉葉,聽見他們說什麼殿下,可有些好奇,想瞧真切些,拚著一條命探出頭去看,卻駭得差點叫出聲來。
那倆小子約莫是十七歲上下,紅的要高些,白的這會兒沒說話,是一手揪了紅的那小子前襟,將人拉下來一口就啃了上去,紅的愣了一下也狠狠摟著白的啃回去,兩人就站在死人堆裡較勁似地啃著對方的嘴,啃得難捨難分,那熱乎勁哪,倒像久別重逢的小情人似的。

兩人親夠了,都氣息不勻,紅的那個小殿下臉不蒼白了,嘴唇也不青紫了,被白的小子笑嘻嘻地硬是推到前面去和那些將士會合,俺見這下有機可趁,不料才偷偷摸摸爬到潭邊,那白衣小子又折回來了。
俺乖乖束手就擒。
白衣小子這時可嚴肅了,翻臉跟翻書似的,一手摸著他那把銀槍,問俺剛剛的戲好不好看。
俺不敢說話,一口咬死了什麼都沒看到,白衣小子多半不記得以前也曾逮過俺,賊溜溜地問俺叫什麼名字,在這寨裡什麼身分,那眼神可像極了盯著雞窩的狐狸。
俺據實以告,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爹媽取的林大牛,當了寨裡的三當家也未改過。
白衣小子聽了卻忽然笑起來,笑得歡快得很,鬆了俺的綁,把俺推到潭邊。
沒凍死就隨你便,天高地遠,愛滾到哪就滾到哪,再幹壞事,小爺下次一槍穿你兩個透明窟隆。

戲文裡那些惡霸土匪被打跑時,可不是都會嚷著要回來報仇麼?
方才那倆小子打情罵俏時,俺倒也記得他們直呼過對方的名字,紅的那個小殿下叫景炎,白的小將軍叫小輸。俺不識大字,但哪有人的爹媽這樣取名的呢?呸,輸什麼輸,俺看那小伙的人生多半就是順風順水、佛擋殺佛的,輸的只會是我們這些五大三粗的匪類。
沉入寒潭時,俺心裡隱約飄過一個念頭:這次倘若又撿回一條命,老子就洗手不幹吧。

3.

俺可是說到做到的漢子,那日被推入寒潭,起初還奮力游水,後來腰傷實在疼得很,約莫是血流得狠了,俺在水裡暈了過去。後來被沖到一個淺灘,給洗衣服的姑娘救了起來,俺就真的洗手不幹,老實待在那姑娘家養傷,偶爾也幫著那家人劈劈柴、扛點東西去城裡賣,再過幾年,那姑娘便成了俺如今的婆娘。
俺婆娘的爹去得早,過門後俺便擔起一家生計,原本靠以前混出來的功夫教教城裡孩子拳腳,後來不知是哪個碎嘴的說起俺曾幹過土匪這破事,說得俺似三頭六臂一樣,這下可好,滿城的人見著咱都躲著走,平日裡絕不經過俺家門口,俺婆娘那哭的喲……天塌下來似的。
沒法子,俺又幹起了從前馬賊時隨老大幹的勾當,但不做賊,只是批些東西往北方大渝、夜秦一帶賣,說是偷渡的生意,朝廷根本無心管咱們,做下來倒是平平順順,結識了不少一起幹的商販綠林,因此俺常不在城裡,鄰居便也對俺婆娘好些。
俺兒子三歲時,大渝狗賊又不安生,老是派零零散散的兵騷擾咱大梁百姓,你問咱怎不攜妻帶子往南方逃?首先要遷到南方就得乘舟趕車的花上好幾個月,否則渝狗那千軍萬馬踏將下來,今日不死,明日照樣將你趕盡殺絕。而俺這好不容易險中求來的基業一旦撤了,至南方又得重新開始,豈不誤了俺兒子將來娶媳婦的底子?前半生與朝廷鷹犬周旋,面對刀槍俺眼都不眨一下,但如今有了妻小,俺卻是不敢了。

那日俺恰巧在城裡,又有一支渝狗朝咱城鎮過來,說是大軍在西北方駐紮,先派游擊隊來搜刮錢錢搶娘們。城裡的人將城門關上,說要來個誓死抵……你說這重要的邊防,朝廷難道沒派軍駐守?有倒是有,不過我大梁邊境何等綿長,這不過一座小破城,駐紮點自不會在附近,恐怕圍上十天半月朝廷的援軍才來,到時人都餓死了不知多少。
因此總得派人冒死突圍求援是不?那個人便是俺。
說起來俺可不是自願當這求援之人,但他們綁了俺的妻小逼俺去通風報信,看上去像個悍勇無畏之徒罷了。

騎馬過去約莫一日有餘,俺下得馬來,傳令兵聽後說要帶俺去見靖王殿下,俺聽見殿下二字心中一動,至營帳中一見,果然又是那小子。乳臭未乾便知道要泅水入山、火燒俺山寨的紅衣小子,原來他就是那個什麼最近剛來邊境鎮守的靖王。

再看那靖王,比起燒寨那時可長大了、壯實了不少,臉上卻陰沉沉,怪嚇人的。
他問俺敵軍多少人、圍了多久、是誰的旗幟,前兩項俺說了,可俺不識字,只約略說了服色。
靖王聽完沉吟不語,拿著地圖圈圈畫畫,與旁邊親隨商議良久才吩咐下去,調撥多少人手隨他出發,又點了一個副將做先鋒,命他領一隊人馬先去探探虛實。
不料此時那靖王小子旁邊有個師爺般乾瘦矮小的人尖聲道,此人稱被圍之城只是個小鎮,百姓人數不足千戶,大渝要取便取了去,趁敵方大軍離咱們這邊還有段距離,正好先養精蓄銳,布置工事,待大渝揮軍來此,正可一舉擊斃。
靖王小子一聽臉色便沉了下去,陰著臉說別以為我不知道是誰安插你來本王軍中做謀士,想活命就莫在這裡搬弄是非,否則以軍令論處。
俺聽得眼淚都快竄出來了,正要跪下謝恩,那小子……殿下又問俺對路熟不熟,想這小殿下剛來不久,對路不熟,總得有個當地的帶路,看那師爺的樣子,他這軍帶得也辛苦。
於是俺便領著他們抄小路借地利之便反圍了大渝那一小撮部隊,殿下又分出一撥人去斷他援軍,兩相夾擊,僅有小部分殘兵衝散重圍逃回去,多數都被咱們圍殲,連那殘陽都似染上了血。
七日後,俺妻兒在的那小城開了城門恭迎靖王殿下,殿下只讓軍隊在城外等著,說大渝重整旗鼓很快,不日必捲土重來,片刻不可鬆懈。

既已解圍,俺也要回城中與妻小團圓。
靖王小子看著俺,面帶猶豫。
你也是會點武的人,別再幹那些營生了,要不要來我這從軍,報效大梁?
一路上俺與他的副將混得熟了,也將這些年的苦處說了不少,沒想到這小子竟有閒情打聽。
俺看著靖王殿下身著火紅戰甲的身影,傻了半晌。
老天命運弄人,第一次給他逮著時、第二次寨子讓他燒掉時,俺可多恨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殿下。
生在天家,偏又那麼能打,有知心人相互扶持,即便不領這征戰四方的差事,想必也是一生順風順水、榮耀萬丈的吧。
兜兜轉轉,卻也是這小殿下救了俺的妻小。
最後俺還是說不了,朝廷從來沒為咱做過什麼,咱還是想把命攥在自己手上。

靖王小子也只是點點頭,隨口問一句俺的名字,說若以後改變心意再來找他。
俺據實以告,爹媽給的名字,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林大牛,威武不?
他愣了會兒,微微笑了起來,俺看著他那笑容,突然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
於是俺問他,那小輸呢?小輸怎沒和你在一處?

靖王小子沒回答,只緩緩轉過臉去。
那神情特別難受,俺特別忘不了。
當年俺娘親死時俺爹差不多也是那種表情,整顆心都跟著俺娘死去似的。
俺是個粗人,不識半個大字,也就只能隨口形容一二,但當時見靖王小子那表情,俺真恨不得跪下自打嘴巴。
後來還是靖王小子自己緩了過來,強笑著翻身上馬,還得擺那威武姿態。
以後莫再幹壞事,好生過日子去,我定保這帶邊境百姓安生,一世無憂。

4.

又過了很多很多年,聽說大梁換了皇帝。
俺帶著妻兒搬到石頭村去,原先大渝依舊時時來犯,後來大戰了一場,邊防好得多了,漸漸就也安居樂業起來,沒再看到幾隻渝狗在城外晃蕩。
一年一年過去,商路通了,戰亂少了,偶爾有澇災時甚至還少收點稅。
俺暗暗覺得新皇帝幹得還不錯,有點後悔,哎,早知道皇帝是個明白人,當初就跟景炎去幹一票了。
後來就沒了景炎的消息,不知道他現在到了何方,忘記問他是幾皇子了。
也不知道新皇帝是他的哥哥還弟弟,登基後對他好不好,是不是還讓他領兵打仗。

不過俺也沒真的後悔當日未隨那靖王小子去從軍。
否則若不小心丟了老命,怎還能看見媳婦抱著孫子來給俺逗著玩?
俺孫子如今也要五歲啦,生得牛犢一樣壯實,一回家便撲到俺懷裡,說最近和玩伴在村外玩耍,都說長大要當賣菜的、要當打鐵的、要當村長,隔壁的花妞說要當青樓姑娘,被她娘毒打一頓,孫子回來問他娘青樓姑娘是什麼,俺婆娘狠狠捏他臉皮。
俺打圓場,問孫子小寶你長大想幹什麼啊?
小寶說,我要當皇帝!
俺把俺孫子抱到膝上,看看他的眉眼,還真沒半點天家龍氣,和俺一樣,注定不是成大事的料。
便對他說,唉呀,這可不能亂講,不如當馬賊吧?

若遭逢亂世,就當個馬賊,與弟兄並肩,惡得自在;若遇上個不錯的皇帝,就在盛世做個普通村人,和心愛的姑娘長相廝守。
那可比當什麼勞什子皇帝輕鬆自在多了。
天高地遠,一世無憂。


 END

 寫得一度有點想哭QAQ
自己的腦洞哭著也要寫完

總覺得應該把這幾篇靖蘇不同框一發完刀取個系列名
 不過好歹這次琰殊琰有在別人的回憶裡同框是否~!


【瑯琊榜】[靖蘇] 朝夕(7)


[靖蘇] 朝夕(7

注意:

蘇兄在原著結尾未死梗
小說與電視劇設定混用
除靖蘇外其他角色關係皆是友情
慢熱,但目標還是談戀愛,傳統意義的HE

7.

梅長蘇其實本來沒打算與蕭景琰相認的。
他只是像過去一樣以江左盟主的身份處理藺晨委託的一些事,碰巧來瑯琊閣和藺晨接頭而已,一向讓他在瑯琊閣裡自由行走的藺晨卻忽然說有貴客駕臨,硬是把他晾在暖閣裡等著。梅長蘇枯坐無聊,起身去書架上拿卷書來看,不料這上下兩層書架機關相通,就這樣讓他聽見了樓上書櫃旁,兩人傳下來的對話。
那聲音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一聽之下更是令他如墮冰窖,血液凍結。
景琰中了毒,靜姨既然會瞞著眾臣讓他來瑯琊閣求助,說明那肯定不是簡單的毒藥,而聽藺晨的口吻,似乎連無所不知的藺晨都沒個頭緒。
現在自己可不是謀士了,貿然跑去相見不僅無濟於事,只是徒令景琰情緒波動罷了。
但正是因為自己已不是謀士,景琰已經不需要謀士。
梅長蘇哪怕是冷靜一炷香的時間,都能想出一千個穩穩當當悄無聲息離開瑯琊閣回廊州的理由,然而他此時心緒極亂,還是跑了起來,非得親眼見上蕭景琰一面不可,途中差點撞上了要送茶來暖閣給他的小童。

門扉開啟,蕭景琰就這樣撞進了梅長蘇的視線。
仍自氣宇軒昂,微帶風霜,又多了分帝王的沉穩。
彷彿隔了千億個春秋,他才看見蕭景琰的雙眼略略瞇起,鎮定自若地朝他一拱手。
「梅宗主。」
那聲音依然低沉有力,聽不出一絲修飾過的情感。
梅長蘇頓了頓,把方才衝口而出的稱呼抿回腹內,亦行了一個大禮。
「參見陛下。」
「梅宗主客氣了,我亦是來瑯琊閣求問之人,平輩相稱即可。」
「來得正好。」藺晨見梅長蘇神情,折扇一揮,插入兩人中間,「長蘇,我要確認……蕭公子身上是否有細微外傷,你幫他看看,尤其耳後、頸側與衣物遮蔽,本人視線死角之處更不可漏。」
說著藺晨便要趕他們到隔壁房間,蕭景琰倒是開了口。
「藺閣主醫術精湛,為何反倒令梅宗主代藺少閣主診視?」
藺晨一笑梅長蘇就知道他要胡說八道。
「本閣主這雙眼呢,是用來看美人,不是看男人的,區區一個辨識傷口的活,連小飛流都看得出來,剛好長蘇欠我不少人情,乾脆一併讓他做了,債還得快些,還是你要叫小飛流來?」
蕭景琰無奈,只得頷首向梅長蘇微微一禮:「有勞。」

梅長蘇領著蕭景琰一前一後走至隔壁房間,尷尬僵硬的氣氛瀰漫在兩人之間。
之前藺晨亦常在這間房內幫他或飛流施針診治,他碎骨重生的日子亦在這間屋內度過,因而梅長蘇對此間布置熟悉得很,把蕭景琰引到榻邊,拉上簾子。
「請陛下先在旁解衣,伏於榻上。」說完便背過身去,眼角餘光沒有漏掉蕭景琰臉上閃過的一絲陰霾,然而梅長蘇只作不見,將視線投向牆上掛著的一張字畫。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蕭景琰為何不開心呢?
昔日兩人同在軍中,洗漱更衣早習慣了裸裎相對,林燮不欲兩人太過嬌氣,若只是受點輕傷,亦令他們互相上藥,不讓醫官給兩人特殊待遇。那段時間林殊連蕭景琰身上有幾道疤都記得清清楚楚,蕭景琰自然也對他的身體瞭若指掌。
………對林殊的身體。
梅長蘇走神間,蕭景琰已經解衣趴好,正低聲喚他。
他走到榻邊,俯身凝神細看。
經過十餘年戎馬生涯,蕭景琰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身板稍嫌瘦削,頗令林帥擔心的青澀皇子了。如今伏於榻上的帝王身軀肩寬背闊,腿長腰窄,肌理精實,只是背上肩側淺淺縱橫著幾道陳年的疤痕,有箭孔,亦有劍傷、鞭痕,歷久經年,梅長蘇卻未曾見過。
感受到梅長蘇的視線,蕭景琰微微一動,卻始終不語。
「陛下久經沙場,功勳彪炳,著實令人敬佩。」
蕭景琰不置可否,只是嗯了一聲。
梅長蘇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再往下有些傷痕,明顯非刀劍所傷,而更像是杖責所致,他不可能看不出來,蕭景琰更不可能以為他看不出來。
只是不說破罷了。
「蘇某失禮了。」梅長蘇輕輕取下蕭景琰束髮的長帶,一頭漆黑髮絲披垂下來,遮掩了背上零星的傷痕,蕭景琰抬起頭瞟他一眼,神情半是疑惑半是信任,梅長蘇心中一跳,也想起了那無數個在帳中輪流為對方打水上藥的夜晚。
林殊一旦躺平就由蕭景琰處理得好好的,都只是些輕傷,擦洗上藥包紮愜意無比,還能閉著眼睛嘴裡不停閒扯,蕭景琰怕他傷風,手上動作總是極迅速,起初沒照顧過人的七皇子下手還頗為粗魯笨拙,被林殊一通亂叫抱怨過幾次,習慣之後漸漸嫻熟俐落。而輪到蕭景琰躺好時,林殊總是趁他脫了衣服同他鬧著玩,把他披垂下來的長髮結成各種辮子、逼他口頭上服服軟、實踐幾個賭約,又或是邊塗藥邊在蕭景琰背上寫字要他猜,少年青蔥般的手指輕觸在極易撩動的肌膚上,每每弄得蕭景琰渾身不自在,低聲要他快點弄好滾去睡覺。
彷彿昨日未曾遠離。
梅長蘇定了定神,細細檢查蕭景琰被黑髮遮住的頭皮耳後。由於蕭景琰發作跡象特殊,梅長蘇想藺晨定也懷疑可能非毒即蠱,可能藉由較新的傷口趁虛而入,亦可能只是針刺般的小孔。為了確認猜想,梅長蘇以微涼指尖細細觸碰榻上身軀每一處粗糙或本人不易察覺之處,一番檢視下來,心緒微亂。

感受到梅長蘇停下了動作,蕭景琰維持著伏在榻上的姿勢沉聲問是否有異常之處。
梅長蘇眼神閃動,開口詢問,「陛下此疾發作之前一個月之內,可同什麼人有過近身接觸?」
「除初一十五宿皇后宮中,並無他人。」蕭景琰顯得有些奇怪不解,但還是坦然作答,「我連更衣都盡量自己來,內侍宮人當無機會下手。」
「皇后……」梅長蘇腦中浮現柳氏的族譜來。那個女子,聽說出閣前還親手處理了滑族出身的奶娘,又生下了皇長子,這樣極盡尊榮,深明大義的女子,會做出這樣的事嗎?
見他沉吟不語,蕭景琰又開口。
「我宿在皇后宮中,多半是陪著元兒。她生了元兒後身子欠安,夜間亦……僅是同榻和衣而眠。我軍旅多年,睡眠極淺,若她有響動,不可能未曾察覺。」
是嗎?若將毒染於床單、抹於枕上,或薰香於宮中,不就防不勝防?就算未行那事,就也未必沒有機會下手了。梅長蘇耳尖一熱,他起初又不是在想這個,怎麼就被蕭景琰的話帶跑了呢?
「陛下平素……可信任皇后?」
蕭景琰聞言頓了頓。
「說不上交心,但這幾年後宮安和,數月前獻州細作之事,她與母妃亦能警醒防範,平日教養元兒又極盡心,當得起皇后之位。」說到此處,他又凝滯半晌,「再說,當日擇她為王妃,也是蘇先生明查暗訪,運籌帷幄的結果吧?蘇先生既信她,我便也信。」
梅長蘇一愣,語氣便有些僵,「擇妃之時,看的是家世背景、人品性情及閨閣名聲,然而信任與否,仍是相處了才知……怎能因一人之見而盲目相付?」
「先生說的是我當年對蘇先生多有懷疑不信之過。」蕭景琰淡淡地說。
「不敢。」梅長蘇亦分外見外,兩人彷彿又回到最初自稱陰詭的麒麟謀士與備受冷落的皇子間多有齟齬的日子。
「先生認為當真是皇后所為?」良久,蕭景琰又問。
「此時下定論或許尚早,但……陛下似乎不願相信皇后可疑,在下可擔不起這個污衊一國之母的罪名。」
「倘若投毒之人真是皇后,那也只怪我愚昧昏庸,誤信奸人,愧對當日麒麟才子為我籌謀之誼。」
似乎注意到此時兩人的交鋒儼然落了昔日蕭景琰與林殊口舌之爭的水準,梅長蘇斂容起身,準備去向藺晨報備,正開口讓蕭景琰把衣服穿回去,身後卻遲遲未有動靜。
「陛下?」
尋思著莫不是像上次自己開口要求參與先帝壽辰一樣,待會就該甩來一句「陛什麼下」,梅長蘇在心中嘆了口氣,想妥協地叫聲景琰,回過頭卻看見蕭景琰伏在榻上的身軀微微蜷起,劇烈顫抖著,雙手死死攥入肉中,捏得骨節喀喀作響,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梅長蘇心念一動,想起方才通過書架聽見蕭景琰自述毒發症狀,全身灼熱難忍,便彎身伸手探他額頭,卻被蕭景琰握著拳擋開。
「別過來!」
確實熱得不同尋常。梅長蘇忖度,蕭景琰又使勁揮開他,燒紅的雙眼有些失神茫然,聲音卻低啞急切,「去找藺晨。」
梅長蘇退了一步,心下了然,定是蕭景琰身上之毒發作。自己僅是聽蕭景琰述說中毒情狀便心緒激盪,從他現身起,蕭景琰又是如何心潮洶湧又強作鎮定,血行加速催動毒發,不用說他也能想像。
此時場面確也不是自己所能鎮住,只是徒令景琰痛苦而已。
梅長蘇轉身要去叫藺晨過來,沒想到才邁出幾步,身後一陣勁風襲來,梅長蘇避無可避,被一副沉重身軀死死攫住。
那股勁頭太猛,蕭景琰又失了神智,壓著梅長蘇一起倒在地上。
蕭景琰俯身看著他,帶著強烈而陌生的壓迫感,右手握住了他的喉頭。
面無表情地,苦大仇深地。
「景琰……」
即便神智昏亂,性情暴戾,卻也不至於到見誰都攻擊的地步吧。
景琰,就這麼恨我嗎?
那隻手將要死死扼下時,蕭景琰極費力地,以左手握住右手,一寸一寸將它從梅長蘇頸間扳開,無論哪一隻手都青筋暴起,燙得灼人。
梅長蘇定定看著蕭景琰扭曲的面龐,他雙眼發紅,嘴唇顫抖,恐懼和憤怒都明明白白寫在那雙原本澄澈乾淨,隨時都能水霧瀰漫的眸子裡。
梅長蘇輕嘆一口氣,伸腳在蕭景琰身後微微一勾,貼在榻邊地上的一條細細繩索便這樣被他以足尖勾了起來,輕輕一扯。
鈴聲大作。
幾乎與鈴聲響起同時,藺晨破門而入,一眼就掌握了室內情狀,只見白影一閃,折扇一收,在蕭景琰肩頭腰腿幾處疾點,又將梅長蘇從蕭景琰身下拖了出來。


「幸好我沒把你臥床養傷那時裝的鈴鐺拆了,不然我看你現在還說不說得出話來。」
藺晨一面給蕭景琰施針,一面頭也不回地數落著梅長蘇,「這蕭景琰也真是的,我就說得學清心訣,你還急著跟他拌嘴?嫌死得不夠快呢?」
梅長蘇苦笑了下,凝神看著榻上陷入昏睡,雙目緊閉的蕭景琰。
「看什麼看,剛剛還看不夠?」藺晨又取了一根針出來,「這樣施針只能暫時壓抑毒性,你這禍害在,保不定又要發作。」
「藺晨。」梅長蘇忽然道,「景琰後心隱有黑氣,剛才失神之時,眼有血絲,這毒又會受中毒者情緒催動,你可想起了什麼?」
「嗯,我也記得。」藺晨看向他,「你以為我會忘記你在北燕那時,是誰幫你找到那草的?」
麒麟才子聲名鵲起是扶持了北燕六皇子入主東宮之後,在梅長蘇為六皇子籌謀時,曾有人栽贓那六皇子與生母合謀給皇后下毒,後來靠梅長蘇所進之藥草治好皇后之疾,更倒打一耙,揪出背後下毒之人,六皇子從此入了北燕帝的眼,方有後話。
梅長蘇笑了笑。
「當時北燕皇后身中之毒倒與現在景琰的情狀有七、八分像。」
「嗯,但不是全像,她可瘋到連兒子都認不出來啦。反正也沒別的線索,乾脆先弄到草,我自有方法測出那毒性是否系出同宗,或可從同一個基礎上調配解藥。」
梅長蘇聞言,了然地點頭,朝藺晨一拱手,「那我先回廊州了。」
「哎,你,站住!」
梅長蘇無辜地站住了。
「你想就這樣一走了之,把爛攤子都丟給我?」藺晨咬牙切齒。
「你剛剛也說,我在景琰身邊,他的毒性更加壓制不住,再說你才是大夫,我也不過是久病纏身,勉強通曉一點醫道皮毛罷了,哪抵得上你。」
藺晨轉過身來,神色鄭重,頗有一股當年老閣主揪著他倆的耳朵諄諄教誨的氣勢。
梅長蘇見藺晨氣勢十足地醞釀著要開口,搶先一步打斷了他。
「再說,萬樹山莊就在廊州,要去萬樹山莊討要那草,不是比從瑯琊閣出發方便些?」
「這個自然……不會吧?」
「要從那莊主手中討到榮餘草可有些麻煩,我得回盟中謀劃一下不是?」梅長蘇平心靜氣地回答,可雙眼閃閃發亮,在藺晨眼中看著就是那麼討打,「萬樹山莊種有百草,我倒知道你前些時候研製的藥還欠一味仙裳草,保不準就在那園裡……」
「連根帶土挖起,拔起後清晨日出之前須噴灑清水,不得損傷。」藺晨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所以,在我帶榮餘草回來前,景琰就拜託你了。」梅長蘇又看了榻上的蕭景琰一眼,「至於這人情,還是算在我身上吧,別為難景琰。」
藺晨視線在梅長蘇臉上轉了轉,面露嫌惡,「我是那種人嗎?」
梅長蘇看他一眼,含笑搖搖頭,低聲道了句「是我不放心」。說罷一甩袍袖,施施然出去了。
留下藺晨在原地深吸一口氣,但還是怨忿難平,索性搬了把板凳坐到蕭景琰榻邊,指著昏睡不醒的當今聖上鼻子在心中過了幾百種罵人的方式,最後無趣地收手,出門找飛流去,順道在心中告誡自己堂堂少閣主首重涵養,千萬莫和了卻心願撿回一命後有大把時間來對付他的梅長蘇一般見識。


tbc

三次元忙,中間還跑去寫了別的腦洞,如果有等文的姑娘們抱歉啊>_<
卷二會有點長度,所以當然不會這麼快找到解藥啦XD
一直覺得這幾章特別矯情,所以磨磨蹭蹭一直在修小地方,之後可能會再回頭改
鴿主叫長蘇去脫衣自然是一個助攻的概念,其實以鴿主的能力根本不用脫衣就大致知道情況了,只是需要一些關鍵小道具來解鎖此毒的正式學名而已。
接下來就是收集小道具兼戀愛之旅(爆)
另外本文的毒啊草啊一切純屬瞎掰_(:з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