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榜】[靖蘇] 朝夕(9)



[靖蘇] 朝夕(9

注意:
蘇兄在原著結尾未死梗
小說與電視劇設定混用
除靖蘇外其他角色關係皆是友情
慢熱,但目標還是談戀愛,傳統意義的HE


兩人這廂交談著,卻聽那廂莊主站至台上說道,時辰未到,待宮姑娘準備妥當,壽宴正式開始前,先在此設下一座擂台,請賓客上台切磋一番,最終得勝者可向萬樹山莊提出一個要求,只要不違俠義之道,不傷人命,萬樹山莊皆會為此人辦到。
蕭景琰一凜,不由得盯向梅長蘇,原來是衝著這個來的嗎?
不過轉念一想,梅長蘇此回喬裝帶宮羽赴宴,宮羽自是不能出戰的,飛流甄平黎綱等一干好手又未跟來,藺晨也聲明不會出手,莫不是梅長蘇也未預料到有此一著?
尋思間已有數名賓客躍上台,持了兵刃開始相鬥,瞬間也分出了幾場勝負,或許是要求萬樹山莊一件事這彩頭不甚吸引人,反倒像莊主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行為,是以台上打得輕鬆,被擊敗者亦無多大的憾恨之色,場面堪稱一團和氣。

此時,一陣錚錚琴音透牆而來,如行雲流水,如仙樂過耳,莊主聽得癡了,好一陣子才鼓掌叫好。只見台上兩人絲毫未受影響,反而打得更是淋漓暢快,原來宮羽在隔間彈奏的曲調豪氣雄渾,鏘鏘然有金鐵之聲,正為此時的擂臺助長了興致,原先興致索然的賓客亦是摩拳擦掌,只待台上相鬥之人落敗好上去一展身手。
蕭景琰忍不住看向梅長蘇的方向,見他嘴角噙笑,滿臉都是新鮮興奮之色,絲毫不似作偽,雖知他易了容,心中卻仍不免一沉。從前小殊向來心中有什麼皆寫在臉上,若心口不一,多半是等著挖坑讓別人跳,當時的自己多少還看得出小殊滿肚子壞水時的小表情,然而成了梅長蘇後,演技越來越是出神入化,就連自己也屢屢被他瞞過。
知曉他身份後,回憶起來明明是破綻百出,當下卻就是如何也識不清、看不透。
難道連這也要怪罪於梅長蘇太善偽裝、太瞭解他嗎?
蕭景琰想得出神,台上之人已經換了幾次,此時相鬥之人一個使暗器,另一個則使長劍,雖靠近不了使暗器之人半步,卻好似遊刃有餘,戲耍似地一一將飛來的暗器挑上半空,忽地一枚被劍尖挑飛的鐵蒺藜直直朝藺晨面前飛來,藺晨依然端坐微笑,只似沒有看見。
蕭景琰一個箭步上前,抓起桌上的筷子要格開那枚菩提子,只聽得啪一聲,筷子斷成兩截,鐵蒺藜被他這一擋,轉了個方向直直嵌入藺晨身後的柱中。
兩人視線相對,台上又是一枚菩提子挾著勁風呼嘯而至,蕭景琰見藺晨眼中似笑非笑,知道自己長年征戰,練的是馬上與人廝殺拚命的招數,遇上江湖高手,外功還能一拚,在內力巧勁上則遠遠不足,但自己現在身份既是藺晨護衛,在眾目睽睽之下,哪怕是拚上性命也須護藺晨周全,於是心念電閃,蕭景琰伸手便抄起桌上的瓷碗一擋。
賓客也都察覺到台上那人對這邊的挑釁意味,連同莊主皆帶著看好戲的神情齊齊看了過來。
卻只見那菩提子被蕭景琰凌空一兜,落在了雪白的瓷碗中,瓷碗絲毫未損,反而將菩提子穩穩盛著,正滴溜溜地在碗底飛速旋轉。
單憑這卸去暗器勁道的巧勁,便有人大喝聲「好!」鼓起掌來。
蕭景琰一愣,見藺晨笑而不語,便把那碗放在藺晨前面,垂手站回藺晨身後。
除去一些與老閣主有私交之名門大派掌門家主外,平日瑯琊閣主行走江湖時不輕易洩漏身分,在廳中微笑旁觀的莊主亦不說破,是以在座賓客無人認出藺晨,只是見光這白衣公子的護衛便如此高明,一時無人敢再一探究竟。
蕭景琰沉默不語,他卻明白方才藺晨借他身形遮擋,抬手抵在他的腰間,代自己運力卸了那菩提子的勁道,既不墮了瑯琊閣的名聲,亦使人不敢輕易上前探查二人底細。
台上那兩人被這邊的動靜分走了注意力,連發暗器那人似是沒了興致,便朝對手拱了拱手,逕自躍下台去。
剩了使劍之人杵在台上,朗聲問了幾次都無人再上台挑戰,便收劍回鞘,向莊主一抱拳。
「這一件事的面子,還望莊主成全。」
莊主笑吟吟地道了句「當然」,只見那人朗聲道,「既然如此,還請莊主開誠布公,將二十年前百草門主幼子慘死一事來龍去脈在天下英雄前相告。」
莊主面色微變,「那乃我門中私事,又涉及先師,這位兄弟不知何以有此要求?」
「你他娘的我門,我百草門沒你這老而不死的敗類。」
那劍客尚未開口,忽然又有一人站起身來,越眾而出,怒視莊主。
賓客紛紛側目,見那人相當年輕,服飾華美,面容倨傲,氣度身姿卻都平常得很。
「茗……」莊主見是那年輕男子,只是嘆息一聲,「這位兄弟問的是我們這輩之事,當時我還是百草門人,習慣稱一句我門,也不至於辱沒了百草門。」
蕭景琰對江湖恩怨自是不清楚,藺晨瞟他一眼,見他困惑,看似隨意地用折扇指了指那男子,「百草門主的私生子,當年他上山認親鬧得不很好看,門主便將他收做弟子,實則寵得像么子一般,見識身手品味都稀鬆平常得很。」
那被叫茗兒的年輕男子卻更是不依不饒,「你既已應了一個承諾,自要在天下人面前答答這位大哥,當年我百草門小師叔是怎麼死的?」
「這……」莊主微一猶豫,又望向那使劍男子,那雙很是福態的小眼睛中竟帶了些陰沉之色,「昔日我自請出百草門時,曾答應過現任門主,於此事三緘其口,武林中幾位前輩許是知道的,強要萬某破誓毀約,實在有違俠義之道啊。」
「我爹……那是受你挾制!」那男子怒聲駁斥,倒像他才是擂台的勝者似的,「你自己若不是心虛,又怎麼會請宮羽姑娘來?別說你不知道她爹是幹什麼的,還有小師叔死時心口……」
莊主再顧不得面子,伸手便要點那男子啞穴,男子倒也不懼,躍上台與莊主鬥在一起。
賓客都看得呆了,在座不乏對莊主二十年前反出百草門一事稍有瞭解的人,這師叔姪之爭雖然算不得太精彩,但聽那茗兒煞有介事地扯上了宮羽姑娘,眾人又興致勃勃了。

蕭景琰對擂台上發生之事不甚關心,猛一轉頭,卻見遠方梅長蘇那雙演足了公子哥兒做派的視線亦漠不關心地轉向了旁處,卻在瞬間閃過一抹極細微的焦躁擔憂。
正如他記得林殊在想事情時會無意識地搓弄衣角,他也記得林殊在警戒時會微微抿唇,雙眼死死盯著某處,看似呆滯,實則心念電轉,片刻就能想出好幾個主意來,以往兩人多少次行軍伏擊、眼神交會之間讓強敵灰飛煙滅,血裡火來驚心動魄的記憶,銘刻入骨,想忘也忘不了。
他覺得大廳裡恐怕只有自己讀得懂此刻梅長蘇的眼神,那種計畫微微偏離了掌控,偏偏暫時無從確認而衍生的小小焦躁。
那麼,梅長蘇在焦躁什麼呢?
蕭景琰四顧廳內,試著用梅長蘇的視角來觀察目前的狀況。
眼前那百草門的掌門之子與莊主仍僵持不下,而那名不見經傳的劍客只是含笑袖手站在一旁,卻又似乎對兩人相爭不甚關心。如果那劍客的目的不真的是復仇,而是為了攪亂這壽宴,那倒不難懂了。
一個人可以機變百出,然而慣用的手法還是萬變不離其宗,翻來覆去常常是那幾種。
昔日林殊與他同在軍中,排兵布陣皆與對方討論,自是熟悉對方作戰思路,而後梅長蘇在金陵奉他為主,他苦苦琢磨,也逐漸摸清了梅長蘇的一些習慣。比如說在目標生辰發難,比如說借力打力,將一人作惡之證據交予仇家,或引導他人去步步發現真相,進而令他們以為那乃是自行推知。
哪怕是攪弄風雲、哪怕是陰詭狡詐,梅長蘇攬盡惡名,卻不主動中傷抹黑他欲打倒的對手,不殺傷無辜生命,僅令對手自亂陣腳,不攻自破。稱得上堂而皇之,那是從林殊到梅長蘇,始終堅守的一道底線。
因此,若那劍客真是梅長蘇所安排,藉打贏擂台之由向莊主要到一株榮餘草,此行目的就算達成,梅長蘇又何必目露憂色?
藺晨忽然幽幽嘆了口氣:「何苦拖美人下水啊……」
蕭景琰驀然一驚,方才心中隱隱的疑惑頓時想通。原在隔壁撫琴的宮羽不知何時起便止了彈奏,也未出現在廳內,自然也可能僅是見莊主這邊壽宴暫止,故也停止撫琴,正側耳傾聽莊主的答案,然而看梅長蘇轉瞬即逝的憂色與藺晨意味深長的明示,蕭景琰不由得擔心起來。
宮羽未繼續撫琴,對梅長蘇而言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也就是說,宮羽那邊可能出了什麼事。
莊主方才臉上掠過的一抹殺意,令蕭景琰心頭一凜。
他未涉江湖,卻太多次在父皇臉上看過那樣稍縱即逝、千真萬確的殺念。
宮羽雖是梅長蘇的部屬,於他並不相識,卻也是為助他求藥而來,但凡蕭景琰還有一口氣在,便不能坐視不理。
梅長蘇的身分不便此時離廳,藺晨亦很是打眼,於是蕭景琰看了藺晨一眼,正要朝他說些什麼,藺晨就已抬起頭來,向他勾勾手指。
蕭景琰靠過臉去,便聽藺晨在他耳邊一句:「當去無妨,保重龍體。」
又補上一句,「本來帶你來,長蘇已經要怪我了,但我們都實在擔心宮姑娘,不妨讓他怪上加怪。」
蕭景琰點頭,卻總覺得藺晨的話有些東西打擊著他。彷彿不只他一人洞悉了梅長蘇的焦躁,然而邁出幾步他心裡又是雪亮,藺晨與梅長蘇相識的時間並不比他和林殊相交的年歲短上多少,這逍遙妄為的瑯琊閣主能為梅長蘇從南楚到金陵,又扮作親兵隨之遠赴北境,更殫精竭慮,將梅長蘇的命救了回來,若說蕭景琰自己對梅長蘇的思念不僅是單純知己故交應有,那梅長蘇與藺晨之間又豈是摯友二字所能形容。
蕭景琰自認不是心竅玲瓏之人,他甚至花了十餘年的時光梳理清自己對那人的情感,又孤獨地耗費四年確認了這份情感銘心鏤骨、不可動搖,然後告訴自己,到此為止。
他能用後半生承接小殊交與他的期望與理想,在闊別十三年後能與梅長蘇再度攜手作戰,對那個曾經孤憤難平、心如死灰的蕭景琰而言,已經是多麼珍貴的事。
梅長蘇為雪冤熬盡心血,又為平定北境戰事幾乎送命,本就該遠離朝政、浪蕩江湖,他身邊有藺晨在,亦不會孤單無聊。
待此毒一解,自己也該回金陵,繼續實踐當日與梅長蘇之約了。
蕭景琰啊,難道才中毒幾日,就忘了你肩負的責任了嗎?
他心下澀然,定了定神,轉身低頭出了大廳,沒再看梅長蘇或藺晨一眼。

蕭景琰裝作接了藺晨的吩咐,轉身低頭出了大廳,此時賓客注意力皆在莊主身上,故未有人留意這樣一個隨從的離去。
大廳左右各是一條走廊,皆有房間與大廳相鄰,回憶著方才傳出琴音的位置,蕭景琰選擇了東側的廊道,最終站在一扇緊閉的雕花木門前。
蕭景琰站在門口側耳傾聽,房內毫無動靜,他不免心下生疑,方才明明是有數名女弟子引宮羽前來的,此時即便宮羽不彈琴,亦不可能毫無聲響。
有股不好的預感,蕭景琰直接推開門扇,進去後卻是一愣。
那是一間無窗的靜室,與鋪張氣派的大廳不同,牆上僅掛著一幅寫意山水,一几一椅,桌上還有一張琴,顯然便是宮羽抱進來的那張琴。
但宮羽本人卻不在房間內,靜室內更沒有半個女弟子的影子,明明隔牆還能聽見大廳的動靜,除非宮羽中途為了什麼事離開房間,但方才自己一路從大廳走過來,除了廳內入口處有兩個接待的弟子外,這條路上竟空蕩蕩的別無一人。那樣的話,她現在又在哪呢?
蕭景琰皺眉思索著,在室內沿著牆找了一圈,連那幅山水都取下看過了,卻愣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這種明明空氣中的不對勁都已經濃到可以滴出水了,自己卻始終無法參透的無奈感蕭景琰不是第一次感受,當時在金陵,他抄寫蘇先生在《翔地記》的批注時也領會過。
但從前他與小殊之間的差距明明沒有那麼遙遠。
幼時蕭景琰剛開蒙,小殊就被祁王兄長帶來陪他讀書,小殊不愛背書,他則把先生開的作業都認真做完,被先生問問題時兩人答上來的次數卻也相差不多,一回先生點評林世子通透些、飛揚跳脫些,七殿下穩重些、堅毅些,相輔相成,允文允武,能為國之棟梁。他後來總想,怎麼就能從半大孩子身上看出未來半生的軌跡呢?只怕都是先生絞盡腦汁說給祁王兄長聽的吧。
就像他入主東宮前,朝臣都說靖王孤直,不擅政事,登基後卻又聖明大度、剛毅有勇了。
蕭景琰偶爾也會想,若是遭逢梅嶺之變的是自己,削皮挫骨、地獄歸來的也是自己,那麼小殊會不會一眼就把自己看穿呢?
他心下胡思亂想,繞著靜室走了一圈,卻實在看不出任何機關陷阱,又恐時間長了有人來尋,便坐到方才宮羽坐過的那張椅上,面對著那把古琴,凝目四顧宮羽當時所見的一切景象。
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或許應該去外頭找找。蕭景琰想著,正要起身,卻聽得咔一聲輕響,接著吱呀一聲,那扇雕花木門被關上了。
他心中一凜,欲回頭望向來人,不料身下地板忽然朝兩邊分開,露出底下黑洞洞的深淵,蕭景琰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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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三次元忙瘋啦,不過更新速度希望能快一點,
好矛盾啊
有點喜歡暗戳戳腦洞大開自己吃醋的陛下\>w</